卷十 十之二〔小雅〕
《六月》,宣王北伐也。
〔笺:从此至《无羊》十四篇,是宣王之变小雅。〕《鹿鸣》废则和乐缺矣。
〔乐音洛,篇末注同。缺,苦悦反。〕《四 牡》废则君臣缺矣。《皇皇者华》废则忠信缺矣。《常棣》废则兄弟缺矣。《伐木》废则朋友缺矣。《天保》废则福禄缺矣。《采薇》废则征伐缺矣。《出车》废则 功力缺矣。《杕杜》废则师众缺矣。《鱼丽》废则法度缺矣。《南陔》废则孝友缺矣。《白华》废则廉耻缺矣。《华黍》废则蓄积缺矣。
〔蓄,敕六反。〕《由庚》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。《南有嘉鱼》废则贤者不安,下不得其所矣。《崇丘》废则万物不遂矣。《南山有台》废则为国之基隊矣。
〔隊,直类反。按:繁体“墜”之简略。〕《由仪》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。《蓼萧》废则恩泽乖矣。《湛露》废则万国离矣。《彤弓》废则诸夏衰矣。
〔夏,户雅反。〕 《菁菁者莪》废则无礼仪矣。小雅尽废,则四夷交侵,中国微矣。
〔笺:《六月》言周室微而复兴,美宣王之北伐也。〕 【疏】“《六月》六章,章八句”尽“中国微矣”。〇正义曰:此经六章,皆在北伐之事。序又广之,言宣王所以北伐者,由於前厉王小雅尽废,致令四夷交 侵,以故汎叙所废之事焉。《鹿鸣》言“和乐且耽”,故废则和乐缺矣。以下废缺,其义易明,不复须释。《由庚》以下,不言缺者,叙者因文起义,明与上诗别 主。见缺者为刚,君父之义;不言缺者为柔,臣子之义。以文、武道同,故俱言缺;周公、成王则臣子也,故变文焉。《由仪》言万物之生,各得其宜,故废则万物 失其道理矣。此与《由庚》全同。《由庚》言阴阳,此言万物者,《由庚》言由阴阳得理,万物得其道;《由仪》则指其万物生得其宜,本之於阴阳,所以异也。此 二十二篇,小雅之正经,王者行之,所以养中国而威四夷。今尽废,事不行,则王政衰坏,中国不守,四方夷狄来侵之,中夏之国微弱矣。言北狄所以来侵者,为废 小雅故也。厉王废之而微弱,宣王能御之而复兴,故博而详之,而因明小雅不可不崇,以示法也。此篇“北伐”,下篇“南征”,蛮狄之侵则有之矣。其戎夷,则小 雅无其事。厉王之末,天下大坏,明其四夷俱侵也。《江汉》命召公平淮夷,明是厉王之时,淮夷亦侵也。唯无戎侵之事,盖作者所以不言耳。假使无戎侵,亦得言 四夷矣。定本此序注云:“言周室微而复兴,美宣王之北伐也。”案《集本》及诸本并无此注。首章传曰“日月为常”,《周礼》“王建太常”。二章传曰“出征以 佐其为天子”,是自於己之辞。观此,则毛意此篇王自征也。卒章传曰“使文武之臣征伐,与孝友之臣处内”,言“与”,似共留不去之辞者。王肃云:“宣王亲伐 玁狁,出镐京而还,使吉甫迫伐追逐,乃至於太原。”如肃意,宣王先归於京师,吉甫还时,王己处内,故言“与孝友之臣处内”也。肃以镐为镐京,未必是毛之 意。其言宣王先归,或得传旨。不然,不得载常简阅,遣将独行也。则毛意上四章说王自亲行;下二章说王还之,后遣吉甫行也,故三章再言“薄伐”。上谓王伐 之,下谓吉甫伐之也。郑以为,独遣吉甫,王不自行。王基即郑之徒也,云:“《六月》使吉甫,《采芑》命方叔,《江汉》命召公,唯《常武》宣王亲自征耳。” 孔晁云:“王亲自征耳。”孔晁,王肃之徒也,言:“《六月》王亲行。《常武》王不亲行,故《常武》曰‘王命卿士,南仲太祖,太师皇父’,非王亲征也。”又 曰:“‘王奋厥武’,‘王旅啴啴’,皆统於王师也。又‘王曰还归’,将士称王命而归耳,非亲征也。”案《出车》文王不亲,而经专美南仲。此篇亦专美吉甫, 若将师之从王而行,则君统臣功,安得言不及王而专归美於下?若王自亲征,饮至大赏,则从军之士莫不在焉,何由吉甫一人独多受祉?故郑以此篇为王不亲行也。 《常武》言王旅,容可统之於王。经云“赫赫业业,有严天子”,说天子之容,复何统乎?又遣将誓师,可称王意,经言“王曰还归”,事在既克之后,事平理自当 还,在军将所专制,何当假称王命始还师也?以此知《常武》亲征,为得其实。孙毓亦以此篇王不自行。郑说为长。
六月栖栖,戎车既饬。四牡骙骙,载是常服。
〔传:栖栖,简阅貌。饬,正也。日月为常。服,戎服 也。笺云:记六月者,盛夏出兵,明其急也。戎车,革辂之等也,其等有五。戎车之常服,韦弁服也。〇栖音西。饬音敕,依字从力。修饰之字从巾,不同也。今人 “食”边作“□”,以为修饰之字,借作敕音,非。骙,求龟反。阅音悦。〕玁狁孔炽,我是用急。
〔传:炽,盛也。笺云:此序吉甫之意也。北狄来侵甚炽,故王以是急遣我。〇炽,尺志反。〕 王于出征,以匡王国。
〔笺云:于,曰。匡,正也。王曰:今女出征玁狁,以正王国之封畿。〕 【疏】“六月”至“王国”。毛以为,正当盛夏六月之时,王以北狄侵急,乃自征而御之,简选阅择,其中车马士众栖栖然,其所简练戎车既皆饬正矣。戎车所 驾之四牡又骙々然强盛,王乃载是日月之常,建之於车,及兵戎之服,以此而伐玁狁也。王所以六月简阅出兵者,由玁狁之寇来侵甚炽,我王是用之故,须急行也。 王於是出行征伐,以匡正王之国也。郑以为,吉甫受命,六月北征,即阅士众栖栖然。所简戎车既齐正矣,所乘四马皆强壮骙骙然,乃载是常从戎韦弁之服以出征 也。吉甫意云:所以六月行者,以北狄来侵甚盛,我王是用遣我之急也。王曰:今女出征玁狁,以正王国之封畿,我故盛夏而行也。〇传:“栖栖”至“戎服”。〇 正义曰:以栖栖非六月之状,故为简阅貌也。“日月为常”,《春官·司常》文,谓之王旌画日月也。服,戎服也,即以韦弁服也。但分为二事,故与郑异。〇笺: “六月”至“服”。〇正义曰:以征伐之诗多矣,未有显言月者。此独言之,故云“记六月者,盛夏出兵,明其急也”。《春官·巾车》“掌王之五路。革路以即 戎”,故知“戎车,革路之等也”。《春官·车仆》“掌戎路之倅,广车之倅,阙车之倅,屏车之倅,轻车之倅”。注云:“此五者皆兵车,所设五戎也。戎路,王 在军所乘。广车,横阵之车。阙车,所用补阙之车也。屏车,所用对敌自蔽隐之车也。轻车,所用驰敌致师之车也。”是其等有五也。吉甫用所乘兵车亦革路,在军 所乘与王同,但不知备五戎以否。郑因事解之,不必备五也。言戎车之常服韦弁服者,以上言“戎车既饬”,即“载是常服”,是则戎车载之,故云“戎车之常服” 也。言载之者,以戎服当战陈之时乃服之,在道未服之。《司服》云:“凡兵事韦弁服。”注云:“韦弁以韎韦为弁,又以为衣裳。”《春秋》晋郤至“衣韎韦之跗 注”是也。《周礼志》云:“韦弁、皮弁服皆素裳白舄。”又《杂问志》云:“韎韦之不注”,“不”读如幅,注,属也。幅有属者,以浅赤韦为弁,又以为衣,而 素裳白舄也。知浅赤者,以《诗》言“韎韐有奭”,以韎韐,茅蒐染之,而奭为赤貌。若不浅则绛,故知浅赤也。《聘礼》“君使卿韦弁,归饔饩”,注云:“韦 弁,韎韐之弁。其服盖韎布以为衣而素裳。”不韎皮为衣者,以卿之归饔饩当用皮弁,以权事之宜,而用韦弁,故彼注云:“兵服也。而服之者,皮、韦同类也,取 相近耳。”以皮弁白布衣,故彼韦弁衣用赤布也。以皮、韦同类,故《孝经》注曰:“田猎战伐,冠皮弁。”《援神契》云:“皮弁素积,军旅也。”皆以皮弁统韦 言之。若分别言之,战伐用韦,不用皮也。此所载者,据将帅服耳。其馀军士之服,下章言“既成我服”是也。通皆韦皮,故《坊记》注云:“唯在军同服耳。”知 者,僖五年《左传》曰:“均服振振,取虢之旂。”是同也。礼,在朝及齐祭,君臣有同服多矣。郑独言在军者,为仆右无也。以君各以时服,仆在恒朝服。至在军 则同,故言唯耳,不谓通於他事。〇笺:“于曰”至“封畿”。〇正义曰:郑以王不自亲征,吉甫述王之辞,故言“其曰”。毛氏於《诗》言“于”者,多为“於” 为“往”,所以为王自征耳。言王国者,以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,要服之内,是王国之封畿也。
比物四骊,闲之维则。
〔传:物,毛物也。则,法也。言先教战然后用师。〇比,毗志反。齐,同也。〕维此六月,既成我服。我服既成,于三十里。
〔传:师行三十里。笺云:王既成我戎服,将遣之,戒之曰:“日行三十里,可以舍息。”〕 王于出征,以佐天子。
〔传:出征以佐其为天子也。笺云:王曰:令女出征伐,以佐助我天子之事。御北狄也。〕 【疏】“比物”至“天子”。〇毛以为,宣王之征,所简车马者,乃比同力之物,四骊之马。此四骊之马,先以闲习之,维有法则矣,所以今用之。维此六月之 时,既成我军士之戎服。我军士戎服既成,於是师行日三十里耳。王於是出行,征伐玁狁,成己为天子之大功也。〇郑唯以吉甫独行,“王于”为“曰”为异。馀 同。〇传:“物毛”至“用师”。〇正义曰:《夏官·校人》云:“凡大事:祭祀、朝觐、会同,毛马而颁之。凡军事,物马而颁之。注云:“毛马,齐其色。物 马,齐其力。”是毛、物之文也。传以直言物则难解,故连言“毛物”,以晓人也。然则比物者,比同力之物。戎车齐力尚强,不取同色。而言四骊者,虽以齐力为 主,亦不厌其同色也,故曰“驷騵彭彭”,又曰“乘其四骐”;田猎齐足而曰“四黄既驾”,是皆同色也。无同色者,乃取异毛耳。“骐骝是中,騧骊是骖”,是 也。以言“闲之”,是以先闲习,故知先教战而后用师也。《书传》曰:“征伐必因蒐狩以闲之。闲之者何?贯之。贯之何?习之。”是也。〇传:“师行三十 里”。〇正义曰:此述宣王之征,是师行之事。美事明得礼,故诸军法皆以三十里为限。《汉书·律历志》计武王之行亦准此也。
四牡修广,其大有颙。
〔传:修,长。广,大也。颙,大貌。〇颙,玉容反。《说文》云:“大头也。”〕薄伐玁狁,以奏肤公。
〔传:奏为肤大公功也。〕有严有翼,共武之服。
〔传:严,威严也。翼,敬也。笺云:服,事也。言今师之群帅,有威严者,有恭敬者,而共典是兵事。言文武之人备。〇严如字。共,郑如字,注下同;王、徐音恭。帅,所类反,下“将帅”同,后篇放此。〕 共武之服,以定王国。
〔笺云:定,安也。〕 【疏】“四牡”至“王国”。〇毛以为,王所将戎车,所驾之四牡,形容修长而又广大。其大之貌则有颙然。以此之强,薄伐玁狁之国,以为天子之大功也。非 直车马之强,又有威严之将,恭敬之臣,而共典掌是兵武之事。其严者威敌厉众,敬者抚和上下。既有此文武之臣共掌兵事,以此而往,故当克胜而安定王国也。郑 唯据吉甫为异。
玁狁匪茹,整居焦获。侵镐及方,至于泾阳。
〔传:焦获,周地,接于玁狁者。笺云:匪,非。茹,度 也。镐也、方也,皆北方地名。言玁狁之来侵,非其所当度为也,乃自整齐而处周之焦获,来侵至泾水之北。言其大恣也。〇茹,如豫反,徐音如。获音护,《尔 雅》十薮,周有焦护。镐,胡老反,王云:“京师。”度,徒洛反,下同。〕织文鸟章,白旆央央。
〔传: 鸟章,错革鸟为章也。白旆,继旐者也。央央,鲜明貌。笺云:织,徽织也。鸟章,鸟隼之文章,将帅以下衣皆著焉。〇织音志,又尺志反,注同。白茷,本又作 “旆”,蒲贝反,继旐曰茷。《左传》云“蒨茷”,是也。一曰“旆”与“茷”古今字殊。央音英,或於良反,下篇同。徽音辉。将,子亮反,下“大将”同,后篇 “将帅”放此。著,知略反。〕 元戎十乘,以先启行。
〔传:元,大也。夏后氏曰钩车先正也,殷曰寅车先疾也,周曰元戎先良也。笺 云:钩,钩鞶,行曲直有正也。寅,进也。二者及元戎,皆可以先前启突敌陈之前行。其制之同异未闻。〇乘,绳证反。行,户郎反,注“前行”同。夏,户雅反。 钩,古侯反。股音古,今经、注作“鞶”,无“股”字。以先,苏荐反。陈,直觐反。〕 【疏】“玁狁”至“启行”。〇毛以为,王师己行,数狄之罪,故陈其放恣。言玁狁之所侵者,非其意所当度,乃整齐而处我周之焦获之地,又侵镐及北方之 地,至於泾水之北,侵及近地,恣为大甚,故以当合征之。而将帅以下皆有徽织之象,其文有鸟隼之章,以帛为行旆,央央然鲜明,皆有致死之备以行也。又有戎车 十乘,以在军先,欲以启突敌陈之前行。由玁狁之恣而用伐之。郑唯据吉甫为异。〇传:“焦获”至“玁狁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地》云:“周有焦获。”郭璞曰: “今扶风池阳县瓠中是也。其泽薮在瓠中,而薮外犹焦获,所以接于玁狁也。”孙炎曰:“周,岐周也。以焦获继岐周言之,则於镐京为西北矣。以北狄言之,故为 北方耳。”〇笺:“匪非”至“大恣”。〇正义曰:以北狄所侵,故知镐也、方也,皆北方地名也。整齐而处之者,言其居周之地无所畏惮也。镐、方虽在焦获之 下,不必先焦获乃侵镐、方,据在北方,在焦获之东北。若在焦获之内,不得为长远也。水北曰阳,故言泾水之北。泾去京师为近,故言大恣。毛不解镐、方之文, 而《出车》传曰:“朔方,近玁狁之国。”镐、方文连,则传意镐亦北方地也。王肃以为镐京,故王基,駮曰:据下章云“来归自镐,我行永久”,言吉甫自镐来 归。犹《春秋》“公至自晋”、“公至自楚”,亦从晋、楚归来也。故刘向曰:“千里之镐,犹以为远。”镐去京师千里,长安、洛阳代为帝都,而济阴有长安乡, 汉有洛阳县,此皆与京师同名者也。孙毓亦以笺义为长。〇传:“鸟章”至“旐者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天》云:“错革鸟曰旟。”孙炎曰:“错,置也。革,急也。 画急疾之鸟於縿也。”《郑志》答张逸亦云:“画急疾之鸟隼。”是也。故笺云:“鸟隼之文章。”正知隼者,以《司常》云“鸟隼为旟”。《释天》云“继旐曰 旆”,故云“白茷,继旐者也”。茷与旆,古今字也,故定四年《左传》曰“蒨茷、旃旌”,亦旆也,以其继旐垂之,因以为状,故曰“胡不旆旆”。此旟而言旐 者,散则通名。〇笺:“织徽”至“著焉”。〇正义曰:言徽织者,以其在军为徽号之织。《史记》《汉书》谓之旗帜。帜与织字虽异,音实同也。传云革鸟,为解 不明,故云“鸟隼之文章,将帅以下衣皆著焉”。谓此“织文鸟章,白茷央央”也。以绛为縿,画为鸟隼,又绛为旒,书名於末,以为徽织。知者,《司常》:“掌 九旗之物名,各有属。”注云:“物名者,所画异物则异名也。属谓徽织也,《大传》谓之徽号,今城门仆射所被,及亭长著绛衣,皆其旧象也。”又曰:“皆画其 象焉。官府各象其事,州里各象其名,家各象其号。”注云:“事、名、号、织,所以显别众官,树之於位,朝者各就焉。”《觐礼》曰:“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皆 就其旂而立。”此其类也。或谓之事,或谓之名,或谓之号,异外内也。三者,旌旗之细。《士丧礼》曰:“为铭,各以其物。亡则以缁,长半幅,赪末,长终幅, 广三寸,书名於末。”此盖其制也。徽织之书则云:某某之事,某某之名,某某之号。今大阅礼象而为之兵,凶事。若有死事者,亦当以相别也。由此言之,则徽织 者,其制亦如所建旌旗而画之,其象但小耳。故郑云:“旌旗之细,以皆著於衣,理不宜长。”以无长短之制,故引《士丧》长半幅以证之。《士丧》注云:“半幅 一尺,终幅二尺。”除去<弓参>,直是铭长三尺也。故《士丧礼》“竹杠长三尺,置于宇西阶上”。郑云:“此盖其制。以死之铭旌,即生之徽 织。”郑引《士丧礼》以证自王以下旌旒虽有等差,其徽织疑同长三尺。以同著於衣,不宜差降,则此徽织亦縿长一尺,画鸟隼,旂长二尺,书名於末。九旗之物皆 用绛,则此亦绛也。言白旆者,谓绛帛,犹“通帛为旃”,亦是绛也。言各画其象者,以其徽虽短之令小,皆本之建旗,故《司常》云:“犬丧供铭旌。”注云: “王则太常也。”又引《士丧礼》“为铭各以其物”,是自王以下,徽织皆画其所当建也。此独言鸟章者,《周礼》“军行,百官建旟”。举百官者,所以统其馀 也。言将帅以下者,《大司马》曰:“仲夏,教茇舍,辨号名之用,帅以门名。”注云:“号名者,徽织所以相别也。在国以表朝位,在军又象其制,而为之被之以 备死事。帅谓军将至伍长。”是将帅以下,自伍长以上,不见士卒,其有无不明,盖亦各有之矣。《司常》云“官府各象其事”,谓百官以职从王者,象其所建旌旂 画之,谓之为事。“州里各象其名”者,谓州长至比长,象其所建之旌旂,谓之为名。“家各象其号”者,谓卿大夫菜地之臣,象其所建之旌旂,谓之为号。此唯有 三。案《大司马》:“仲夏,辨号名之用,帅以门名。县鄙各以其名,家以号名,卿以州名,野以邑名,百官各象其事。”虽有六,与《司常》事名号三者不殊,但 《司马》细别言之耳。“帅以门名”者,帅谓六军之将,皆命卿,营所治国门,以在门所建之旌旂为徽织之。此帅从伍长以上,但以卿统名为事,则《司常》官府各 象其事是也。“县鄙各以其名”者,谓六遂县正以下至邻长。“卿以州名”者,谓州长至比长。“野以邑名”者,谓六遂以外公邑大夫。此三者,即《司常》所云 “州里各象其名”也。“家以号名”者,即《司常》云“家象其号”也。“百官各象其事”者,即《司常》云“官府各象其事”也。〇传:“夏后”至“先良”。〇 正义曰:“夏后氏曰钩车,殷曰寅车,周曰元戎”,《司马法》文也。先疾、先良,传因名以解之。〇笺:“钩钩鞶”至“未闻”。〇正义曰:笺以毛因而增解,遂 解其名以明义。《春官·巾车职》曰:“金路,钩,樊缨。”注云:“钩,娄颔之钩。樊,读如鞶带之鞶,谓今马大带。”是钩鞶之文也。定本“钩鞶”作“钩 般”。此实在马驾乃设之,《巾车》以为车饰,故得车取名焉。郑兼言鞶者,并举其类以晓人,犹上传云“物,毛物也”。《周礼》革路无钩,此特设钩,故以名车 也。此车备设钩鞶,其行曲直有正,故云“先正”也。或即郑云“曲直有正”,盖谓此车行,钩曲般旋,曲直有正,不必为马饰也。寅,进也。此车能进取远道,故 云“先疾”也。其元戎者,传已训“元”为“大”,故郑不复解之。言大车之善者,故云“先良”也。无文论其形,故云同异未制闻。
戎车既安,如轾如轩。四牡既佶,既佶且闲。
〔传:轾,挚。佶,正也。笺云:戎车之安,从后视之如挚,从前视之如轩,然后適调也。佶,壮健之貌。〇轾,竹二反。佶,其乙反,又其吉反。挚音至。〕薄伐玁狁,至于大原。
〔传:言逐出之而已。〇大,音泰。〕 文武吉甫,万邦为宪。
〔传:吉甫,尹吉甫也。有文有武。宪,法也。笺云:吉甫,此时大将也。〕 【疏】“戎车”至“为宪”。〇毛以为,王征玁狁,既出镐方,玁狁退,王身还反,而使吉甫逐之,故此章更叙车马之盛。言兵戎之车既安正矣,从后视之如 轾,从前视之如轩,是適调矣。其所驾四牡之马既正大矣,且须复闲习。吉甫以此薄伐玁狁,敌不敢当,遂追奔逐北,至于大原之地。王师所以得胜者,以有文德武 功之臣尹吉甫,其才略可为万国之法。受命逐狄,王委任焉,故北狄远去也。〇郑以为,元来吉甫独行。以佶为壮健为异。馀同。〇传:“言逐出之而已”。〇正义 曰:不言与战。经云“至于大原”,是宣王德盛兵强,玁狁奔走,不敢与战,吉甫直逐出之而已。《采芑》《出车》皆言“执讯获丑”,此无其事,明其不战也。庄 三十年,齐人伐山戎。《公羊传》曰:“此盖战也。何以不言战?《春秋》敌者言战。桓公之与戎狄,驱之耳。”何休曰:“时齐桓公力但可驱逐之而已。”义与此 同。
吉甫燕喜,既多受祉。
〔传:祉,福也。笺云:吉甫既伐玁狁而归,天子以燕礼乐之,则欢喜矣,又多受赏赐也。〕来归自镐,我行永久。饮御诸友,炰鳖脍鲤。
〔传:御,进也。笺云:御,侍也。王以吉甫远从镐地来,又日月长久,今饮之酒,使其诸友恩旧者侍之。又加其珍美之馔,所以极劝也。〇饮,於鸠反,注同。鳖,卑灭反。脍,古外反。鲤音里。〕 侯谁在矣,张仲孝友。
〔传:侯,维也。张仲,贤臣也。善父母为孝,善兄弟为印Q使文武之臣征伐,与孝友之臣处内。笺云:张仲,吉甫之友,其性孝友。〕 【疏】“吉甫”至“孝友”。毛以为,吉甫逐出玁狁,远出中国,有功而归。王以燕礼乐之,则欢喜既多,受赏赐之福也。王所以燕赐之者,以其来归自镐,其 处迥远,我吉甫之行,日月长久矣,故今王饮之酒,进其宿。在家诸同志之友与俱饮,以尽其欢。又加之以炰鳖脍鲤珍美之馔,燕赐厚矣。其所进诸友之中,维复谁 在其中间矣?有张仲,其性孝友,在焉。言吉甫之贤,有此善友,因显所任得人。外则使文武之臣征伐,内则与孝友之臣处内,亦所以为美也。〇郑唯吉甫元帅专 征,又以御为侍,言饮酒则有侍者诸友旧恩之人,以此为异。馀同。〇笺:“御侍”至“劝之”。〇正义曰:郑以诸友侍之,为尊崇之意,其义胜进,故易传也。言 加珍美之馔者,以燕礼其牲狗,天子之燕不过有牢牲,鱼鳖非常膳,故云加之。〇笺:“张仲”至“孝友”。〇正义曰:笺以“侯谁在矣”,是问吉甫诸友之辞,故 知张仲,吉甫之友也。《尔雅》李巡注云:“张姓,仲字,其人孝,故称孝友。”
《六月》六章,章八句。
《采芑》,宣王南征也。
〔笺:芑音起,徐又求己反。〕 【疏】“《采芑》四章,章十二句”至“南征”。〇正义曰:谓宣王命方叔南征蛮荆之国。上言伐,此云征,便辞耳,无义例也。言伐者,以彼有罪,伐而讨之,犹执斧以伐木。言征者,己伐而正其罪。故或并言征伐,其义一也。
薄言采芑,于彼新田,于此菑亩。
〔传:兴也。芑,菜也。田一岁曰菑,二岁曰新田,三岁曰畬。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,然后用之。笺云:兴者,新美之喻,和治其家,养育其身也。士,军士也。〇菑,侧其反,郭云:“反草曰菑。”畬音馀。〕方叔涖止,其车三千,师干之试。
〔方 叔,卿士也,受命而为将也。涖,临。师,众。干,杆。试,用也。笺云:方叔临视此戎车三千乘,其士卒皆有佐师扞敌之用尔。《司马法》兵车一乘,甲士三人, 步卒七十二人。宣王承乱,羡卒尽起。〇莅,本又作“涖”,音利,又音类,沈力二反。扞,胡旦反。乘,绳证反,下一“乘”同。卒,子忽反,下皆同。羡,延面 反,馀也,又徐荐反。〕方叔率止,乘其四骐,四骐翼翼。
〔笺云:率者,率此戎车士卒而行也。翼翼,壮健貌。〕 路车有奭,簟茀鱼服,钩膺鞗革。
〔传:奭,赤貌。钩膺,樊缨也。笺云:茀之言蔽也,车之蔽饰,象席文也。鱼服,矢服也。鞗革,辔首垂也。〇奭,许力反。茀音弗。鞗音条。樊,步干反,马大带也。〕 【疏】“薄言”至“鞗革”。〇正义言:人须芑为菜,我薄采此芑於何处乎?当於彼新田,於此菑亩之中。以新田、菑亩,谓已和耕其田,生长其芑必肥美可 食,故於此采之也。以兴须人为军士,我薄取人於何处乎?当於彼蒙教、於此被育之家,以蒙教、被育,己和治其家,养育其身,士必勇武可用,故於彼取之也。既 於新美被养处召得军士,而大将方叔临视之。其车众之多,中有三千乘矣。其士皆有佐师扞敌之用,是取之得人也。大将方叔率之以行,乃自乘其四骐之马。此四骐 之马,翼翼然甚壮健矣。又此所驾路车,有奭然而赤。其车以方文竹簟之席为之蔽饰。其上所载,有鱼皮为矢服之器。其马娄颔有钩,在膺有樊缨之饰,又以鞗皮为 辔首之革而垂之。方叔既率士众,乘是车马往征之。〇传:“采芑”至“用之”。〇正义曰:陆机《疏》云:“采芑,似苦菜也,茎青白色,摘其叶,白汁出,肥可 生食,亦可烝为茹。青州人谓之芑,西河、雁门芑尢美。胡人恋之,不出塞。”是也。“一岁曰菑,二岁曰新田,三岁曰畬”,《释地》文。菑者,灾也。畬,和柔 之意。故孙炎曰:“菑,始灾杀其草木也。新田,新成柔田也。畬,和也,田舒缓也。”郭璞曰:“今江东呼初耕地反草为菑。”是也。《臣工》传及《易》注皆与 此同。唯《坊记》注云:“二岁曰畬,三岁曰新田。”《坊记》引《易》之文,其注理不异,当是转写误也。田耕二岁,新成柔田。采必於新田者,新美其菜,然后 采之,故以喻宣王新美天下之士,然后用之也。笺解菜之新田,耕其田土,所以得其新美者,正谓和治其家,救其饥乏,养育其身,不妄征役也。二岁曰新田,可言 美。菑始一岁,亦言“於此菑亩”者,菑对未耕,亦为新也。且菑,杀草之名,虽二岁之后,耕而杀草,亦名为菑也。郑谓炽菑南亩为耕田,是柔田之耕,亦为菑 也。于此菑亩文在新田之下,未必一岁之田也。〇笺:“宣王”至“尽起”。〇正义曰:天子六军千乘,今三千乘,则十八军矣。所以然者,宣王承厉王之乱,荆蛮 内侵,众少则不足以敌之,故羡卒尽起,而有此三千也。《地官·小司徒职》曰:“上地家七人,可任者家三人。中地家六人,可任者二家五人。下地家五人,可任 者家二人。以其馀为羡,唯田与追寇竭作。”起军之法,家出一人,故乡为一军。唯田猎与追寇皆尽行耳。今以敌强,与追寇无异,故羡卒尽起。羡,馀也。以一人 为正卒,其馀为羡卒也。若然,彼三等之家,通而率之,家有二人半耳。纵令尽起,唯二千五百乘。所以得有三千者,盖出六途以足之也。且言家二人、三人者,举 其大率言耳。人有死生,数有改易,六乡之内不必常有千乘。况羡卒岂能正满二千五百也?当是於时出军之数有三千耳。或出於公邑,不必皆乡遂也。〇传:“奭 赤”至“樊缨”。正义曰:“瞻彼洛矣”云“韎韐有奭”,彼茅蒐染为奭,故知赤貌也。言“钩膺,樊缨”者,以此言钩是金路,故引金路之事以说之。在膺之饰, 唯有樊缨,故云“钩,樊缨也”。《巾车》注云:“钩,娄颔之钩也。”金路无钖有钩,亦以金为之,是钩用金,在颔之饰也。彼注又曰:“樊,读如鞶带之鞶,谓 今马大带。缨,今马鞅。金路其樊及缨,以五采罽饰之而九成。”是带鞅在膺,故言膺以表之也。《巾车》:“金路,同姓以封也。”今方叔所乘者,或方叔为同姓 也。又下云“方叔元老”,则方叔五官之长,是上公也。上公虽非同姓,或亦得乘金路矣。不乘革路者,以革路临战所乘,此时受命率车,未至战时,故不言戎车 也。
薄言采芑,于彼新田,于此中乡。
〔传:乡,所也。笺云:中乡,美地名。〕方叔莅止,其车三千,旂旐央央。
〔笺云:交龙为旂。龟蛇为旐。此言军众将帅之车皆备。〕方叔率止,约軧错衡,八鸾瑲瑲。
〔传:軧,长毂之軧也,朱而约之。错衡,文衡也。瑲瑲,声也。〇軧,祁支反,《广雅》云:“毂篆。”错如字,沈七故反。瑲,本亦作“鎗”,七羊反,徐七羹反。〕服其命服,朱芾斯皇,有瑲葱珩。
〔传: 朱芾,黄朱芾也。皇,犹煌煌也。瑲,珩声也。葱,苍也。三命葱珩,言周室之强,车服之美也。言其强美,斯劣矣。笺云:命服者,命为将,受王命之服也。天子 之服,韦弁服,朱衣裳也。〇芾,本又作“茀”,或作“绂”,皆音弗,下篇“赤茀”同。创,本又作“瑲”,亦作“鎗”,同,皆七羊反。珩音衡。煌音皇,又音 晃。“朱衣裳”,本或作“朱衣纁裳”。“纁”,衍也。〕 【疏】“方叔”至“葱珩”。〇正义曰:言方叔为将,即率戎车,将率而行,乃乘金车,以朱缠约其毂之軧,错置文王於车之上。衡车行动,其四马八鸾之声瑲 瑲然;其身则服其受王命之服,黄朱之芾於此煌煌然鲜美;又有瑲瑲然之声,所佩苍玉之珩。以此车服之美而往征伐也。〇传:“軧长”至“文衡”。〇正义曰: 《说文》云:“軧,长毂也。”则毂谓之軧。《考工记》说兵车,“乘车,其毂长於田车”,是为长毂也。言朱而约之,谓以朱色缠束车毂以为饰。《轮人》云: “容毂必直,陈篆必正。”注云:“容者,治毂为之形容也。篆,毂约也。”盖以皮缠之,而上加以朱漆也。知约以朱者,以上言钩膺是陈金路之事也。金路以金为 饰,毂色宜与金同。且言路车有奭,奭是赤貌,故知约必用朱也。知错衡必为文衡者,错者,杂也,杂物在衡,是有文饰。其饰之物,注无云焉,不知何所用也。〇 传:“朱芾”至“斯劣矣”。〇正义曰:以言“斯皇”,故知黄朱也。《斯干》传曰:“天子纯朱,诸侯黄朱,皆朱芾。”据天子之服言之也。於诸侯之服,则谓之 朱芾耳。《玉藻》云:“一命缊韨黝珩,再命赤韨黝珩,三命赤韨葱珩。”是据诸侯而言也。又彼文累一命至三命而止,而云“葱珩”,则三命以上皆葱珩也,故云 “三命葱珩”,明至九命皆葱珩,非谓方叔唯三命也。此上三章,皆云其车三千,言周室之强。路车朱芾,言车服之美也。必言其强美者,斯劣弱矣。《老子》曰: “国家昏乱有忠臣,六亲不和有孝慈,明名生於不足。”诗人所以盛矜於强美者,斯为宣王承乱劣弱矣而言之也。〇笺:“命服”至“衣裳”。〇正义曰:郑解服其 命服之节,言此命服者,今方叔为受王命之服也。
言受王命之时,王以此服命之故,方叔服之而受命也。知者,《春官·司服》云:“凡兵事韦弁。”注云:“韦弁 以韎韦为弁,又以为衣裳。”是朱之浅者,故得以朱表之。《周礼志》云:“韦,韦弁素裳。”此连言朱裳者,以经云“朱芾”,芾从裳色,故知裳亦朱也。不用戎 服素裳者,以其命将,非在军,不可纯如之也。亦变为美,故杂以祭服之饰焉。此本或云“天子之服,韦弁服,朱衣緟裳”者,误。定本亦无“纁”字。
鴥彼飞隼,其飞戾天,亦集爰止。
〔传:戾,至也。笺云:隼,急疾之鸟也,飞乃至天,喻士卒劲勇,能深攻入敌也。爰,於也。亦集於其所止,喻士卒须命乃行也。〇鴥,唯必反。〕方叔莅止,其车三千,师干之试。
〔笺云:三称此者,重师也。〕方叔率止,钲人伐鼓,陈师鞠旅。
〔传: 伐,击也。钲以静之,鼓以动之。鞠,告也。笺云:钲也,鼓也,各有人焉。言钲人伐鼓,互言尔。二千五百人为师,五百人为旅。此言将战之日,陈列其师旅,誓 告之也。陈师告旅,亦互言之。〇钲音征,《说文》云:“铙也。”又云:“镯也。”鞠,居六反。将战,此如字,馀并子匠反。〕 显允方叔,伐鼓渊渊,振旅阗阗。
〔传:渊渊,鼓声也。入曰振旅,复长幼也。笺云:“伐鼓渊渊”,谓战时进士众也。至战止将归,又振旅伐鼓阗阗然。振犹止也。旅,众也。《春秋传》曰:“出曰治兵,入曰振旅,其礼一也。”〕 【疏】“鴥彼”至“阗阗”。〇正义曰:鴥然而疾者,彼飞隼之鸟也,其飞乃高至天。虽能高飞,亦集其所止之处,不妄飞。以兴彼勇武之众,其勇能深入於 敌。虽则勇劲,亦禀於将帅之命,不妄动也。以此劲勇之征伐,故方叔临视之行,其车之众,有三千乘,皆有佐师扞敌之用。方叔既临视,乃率之以行也。未战之 前,则陈阅军士,则有钲人击钲以静之,鼓人伐鼓以动之。至於临陈欲战,乃陈师陈旅,誓而告之,以赏罚使之,用命明信之。方叔既誓师众,当战之时,身自伐 鼓,率众以作,其气渊渊然。为众用力,遂败蛮荆。及至战止将归,又敛陈振旅,伐鼓阗阗然。由将能如此,所以克胜也。〇笺:“隼,急疾之鸟”。〇正义曰: “《释鸟》云:‘鹰隼丑,其飞也翚。’”舍人曰:“谓隼鹞之属。翚翚,其飞疾羽声也。”郭璞云:“鼓翅翚翚然疾,是急疾之鸟也。《说文》曰:‘隼,鸷鸟 也。’”陆机《疏》云:“隼,鹞属也。齐人谓之击征,或谓之题肩,或谓之雀鹰,春化为布穀者是也。”定本“士卒劲勇”作“至勇”。〇传:“钲以”至“动 之”。〇正义曰:《周礼》有錞镯铙铎,无钲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钲,铙也,似铃,柄中上下通。”然则钲即铙也。《鼓人》云:“以金铙止鼓。”《大司马》云: “鸣铙且郤,闻钲而止。”是钲以静之。《大司马》又曰:“鼓人三鼓,车徒皆作,闻鼓而起。”是鼓以动之也。《说文》又曰:“镯,钲也,铙也。”则镯、铙相 类,俱得以钲名之,故《鼓人》注云:“镯,钲也,形如小钟。”是镯亦名钲也。镯似小钟,铙似铃,是有大小之异耳,俱得名钲。但镯以节鼓,非静之义,故知钲 以静之,指谓铙也。凡军进退,皆鼓动钲止,非临陈独然。依文在“陈师鞠旅”之上,是未战时事也。〇笺:“春秋”至“礼一”。正义曰:古者春教振旅,秋教治 兵,以戎是大事,又三年一教。隐五年《左传》曰:“三年而治兵,入而振旅。”是也。征伐之时,出军至对陈用治兵礼,战止至还归用振旅法,名异而礼同也。以 此出当用之,故以修治兵事为名;入则休息,故以整众为名。其治兵振旅之名,《周礼》《左传》《穀梁》《尔雅》皆同。唯《公羊》以治兵为祠兵,其礼治兵则幼 贱在前,振旅则尊老在前。《释天》云:“出为治兵,尚威武也。入为振旅,反尊卑也。”孙炎曰:“出则幼贱在前,贵勇力也。入则尊老在前,复常法也。”故此 传云:“入曰振旅,复长幼。”是反为尊卑也。此引《春秋传》者,庄八年《公羊》文也。《公羊》为祠兵,此言“出曰治兵”者,诸文皆作治兵,明彼为误,故经 改其文而引之。必引此文者,取其礼一也。以渊渊、阗阗俱是鼓声,渊渊谓战时众进,阗阗谓战止将归,而伐鼓之上不言治兵,振旅之下不言伐鼓,是二句自相互 也。所以得互相发见,正由其礼一也,故引此传以证之。长幼出入先后不同,而云礼一者,谓击鼓动众坐作进退如一也。
蠢尔蛮荆,大邦为雠。
〔传:蠢,动也。蛮荆,荆州之蛮也。笺云:大邦,列国之大也。〇蠢,尺允反,《尔雅》“不逊也”。〕方叔元老,克壮其犹。
〔传:元,大也。五官之长,出於诸侯,曰天子之老。壮,大。犹,道也。笺云:犹,谋也。谋,兵谋也。〕方叔率止,执讯获丑。
〔笺云:方叔率其士众,执将可言问、所获敌人之众以还归也。〇讯音信。〕戎车啴啴,啴啴焞焞,如霆如雷。
〔传:啴啴,众也。焞焞,盛也。笺云:言戎车既众盛,其威又如雷霆。言虽久在外,无罢劳也。〇啴,吐丹反,徐音也。焞,吐雷反,又他屯反,本又作“啍”,同。霆音廷,徐音挺,又音定。罢,音皮。〕 显允方叔,征伐玁狁,蛮荆来威。
〔笺云:方叔先与吉甫征伐玁狁,今特往伐蛮荆,皆使来服於宣王之威,美其功之多也。〕 【疏】“蠢尔”至“来威”。〇正义曰:上章未言所伐之国,故於此本之。言我所伐者,乃蠢蠢尔不逊之蛮荆,不逊王命,侵伐邻国,动为寇害,与大邦为雠 怨。列国之大,尚到雠怨,其傍小国,侵害多矣,故我方叔,天子之大老,能光大其军谋之道以讨之。既得克胜,方叔乃率其士众,执其可言问、所获敌人之众以还 归也。方叔士众所乘戎车,啴啴然众,焞焞然盛,如霆之发,如雷之声可畏。言方叔善於用众,虽久不劳也。如此明信之方叔,其功大矣。昔日共吉甫己征玁狁之 国,今又特往征伐蛮荆,皆使之来服於宣王之威,言其每有大功也。毛为“犹,道”,郑以为“犹,谋也”,军之道亦谋也。〇传:“蠢,动”。〇正义曰:《释 诂》文也。《释训》云:“蠢,不逊也。”郭璞曰:“蠢动为恶,不谦逊也。”〇传:“五官”至“之老”。〇正义曰:《曲礼下》文也。引之者,以证其称老之 意。然则是时方叔为五官之伯,故称。上传云“方叔,卿士”。元老者,兼官也,以军将皆命卿,故言卿士为元帅,故以上公兼之。
《采芑》四章,章十二句。